阵师(1 / 1)

除了厚土之外,晏新安好像从没听其他人说过这两个字,指尖摩挲杯沿的动作顿了顿,竟有些发愣。

阵法师、阵道师、阵符师、魔阵师、神阵师……玄界里关于阵法的称谓繁杂如星,却很久没人用过那最简单的两个字——阵师。

原因无他,这行当普及度不高。

上古流传的阵法多有残缺,差一分灵力、错一寸方位,便可能让整个阵局崩解。越高级的阵法越像精密仪器,稍有磕碰便碎成齑粉。

如今玄界流传最广的,不过是聚灵、防御这类容错率极高的基础阵法。

不过这类阵法,差不多就属于那种看两眼就会的,十个人里有八个人能会,所以玄界很少有人会去花打功夫研究阵法,这也就是当时三省的老师为什么说晏新安精通阵法是不务正业的。

而剩下的那些强横的杀阵幻阵之类的,则是被各大势力私藏,鲜少出现在世人眼中。

但是哪个世界都有头铁的,而这些头铁的非要专门去研究那些遗留下来的阵法,期待能发现什么沧海遗珠,结果最终发现好像也就那样,但又拉不下脸,于是就给自己取了各种各样的称号,别说,有点唬人。

久而久之,反倒是阵师这个最原本的称呼逐渐被人遗忘。

他点点头,吐出两个字:“阵师。”

房悦还没接话,小鱼已像只好奇的猫,脑袋越过桌沿凑过来,鼻尖几乎要碰到晏新安的酒杯:“阵师?师姐,他也是阵师吗?几品的?比宗门的阵道长老厉害吗……”

连珠炮似的问话被房悦用指尖抵住额头推了回去。她指尖带着微凉的灵力,既没失礼,又稳稳制住了师妹的冒失,随即转向晏新安,笑意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:“师妹无礼,还望道友勿怪。”

晏新安看着她——言语谦和,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优越感,像出鞘的剑,锋芒收得再好,也难掩骨子里的锐利。

连珠炮似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房悦用手指点着额头抵了回去,依旧带着那不容拒绝的歉意对着晏新安说道,“师妹无礼,还望道友勿怪!”

言语谦和有礼,内心高高在上,即便并不刻意却依旧随时展现的优越感,嗯,这是个按标准的天秤座!

“无妨!”晏新安对于面前的几个人谈不上喜欢,但也并不讨厌这种人,众生有众生相,出生教育成长环境的不同会让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,有人自信有人自卑,有人骄傲有人谦逊,他从不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是别人喜欢的样子。

虽然他们掩饰不住骨子里的优越感,但至少表面上过得去,不是吗?

公主不会喜欢乞丐,但是公主不对乞丐表现出恶意就是最大的善意了。

同样的,在这个世界,陌生人之间不流露出恶意便已经是最大的难得了,尤其是对面这几个的来头还这么大。

“你也是!”晏新安。

“是!”房悦笑着道,“不知道友来自何方?”

“北域!”

北域?房悦心中盘算,那不是五大仙山的,大概率是八大圣地的人,风雪圣地?还是荒古庭?阵师的话,那风雪圣地的可能性比较大,听说风雪圣地的太上长老道衍老祖也是阵法宗师,当年一手幻阵困杀七个想要颠覆风雪圣地的登天境,名震天下。

不过对方这样,好像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。

“道友,要不要交流交流?”一想到对方阵师身份,房悦便有些技痒,阵师数量虽少,可蓬莱也不是没有,只是要么修为差她太多,要么高她太多,比试起来着实无趣,今天面前这个人,于自己年龄相仿,境界也相似,那阵法造诣,恐怕也是差不多的吧。

晏新安没答话,端起酒杯往桌上泼了道酒线,随即他便转头看向窗外,再无言语。

房悦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心头莫名窜起一丝尴尬

这人好装啊。

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,忽然听到身边的小鱼惊呼,“师姐小心!”

话音未落,身侧传来一丝刺骨的杀意,仿佛有无数冰针顺着毛孔往里钻。

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那条酒线,那哪是什么酒线,分明是一条由刀兵凝聚的长河,数不尽的剑戟刀斧自长河中奔涌而出,寒光闪烁,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,直扑面门。

房悦正欲抵挡!

不对,这里是天一楼,没人敢在天一楼动手,这是幻觉!

可是,神识分明感知到了锋锐的触感,甚至能闻到铁器淬火后的腥气。

我真的在天一楼吗?

不对,我一定来天一楼了!

我是谁!

我是房悦,我出身于五大仙山之一的蓬莱,我是宗主半缺仙人座下二弟子,我带师弟师妹们一起先出来见见世面。

我们到了天一楼歇脚,遇上了一个疑似风雪圣地的青年阵师......

我是,我是,我是!

刀兵迫近,房悦瞬息万念。

一切有条有理,一切有理有据。

一切都是对的

幻觉!

幻觉!

幻觉!

可是,可是,可是

身侧小鱼的呼声愈发急促,苏幕和秦风的身影在视野里变得模糊,像是隔着层晃动的水幕。

她该怎么办!

假的!一定是假的!

可那奔涌的刀兵已经近在咫尺,为首的长枪枪尖甚至映出了她惊惶的脸。

万一是真的呢?

来不及思考了......

刺骨的锋锐即将戳破皮肤的刹那,房悦猛地拔剑。

“铿锵!”

长剑出鞘的脆响震得耳膜发疼,剑光如瀑布倾泻,精准地劈在最前排的刀兵上。那些铁器碰撞的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,有的被劈成两段,有的被挑飞出去,却又从长河中涌出新的凶器,源源不断。

她越打越是心惊,这幻觉竟如此真实,每一次挥剑都能感受到兵器相撞的反震,虎口渐渐发麻。可随着剑光舞动,心头却没来由地升起一阵畅快——多久没遇到过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了?

她出手愈发迅疾,剑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网,将刀兵层层绞碎。直到最后一柄长刀落地,长河渐渐干涸,刀兵尽落,房悦才拄着剑喘息,满头大汗,衣衫都被冷汗浸透,却有种酣畅淋漓的满足感。

“我......”房悦刚刚想说“我赢了”,耳边却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。

“师姐,你怎么了?”

房悦心头猛地一沉,扭头看见师弟师妹们正一脸古怪地望着她,小鱼甚至还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
“发生什么了?”她声音发紧。

“什么发生什么了?”小鱼用手指比划着,捏出个不到半寸的距离,“师姐发呆了,这么一小会儿呀。”

房悦愣住了,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——长剑仍安安静静地挂在腰间,并未出鞘。她抬手抹了把脸,掌心干爽,哪有什么汗水?

假的……全是假的!

连刚才挥剑的自己,都像是一场虚妄的梦!

她看向桌面,那道酒痕已经干涸,只留下淡淡的水渍。房悦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蹭,指尖触到的湿意如此真实,却让她背脊发凉。

不对,现在是真实的吗?

“幻阵?”房悦头都没抬,声音微颤,即便是现在,她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处于现实还是虚妄,她败了,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漫上心头。

“对,幻阵!”晏新安转过头,看着房悦的眼睛。

“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房悦只感觉背脊一阵发凉,她自诩阵法造诣颇深,在同辈阵师中更是翘楚,可是在对面这个青年时,连看上去随意的一招都没有撑过去。

“嗯......”晏新安想了想,“熟能生巧吧!”

毕竟在小均界,他练这一手,可是足足练了五百年,就连厚土也赞叹不已。

熟能生巧?

房悦喃喃道,要多熟才能生巧啊,眼前这个青年不过二十来岁,他难道是从娘胎里开始就学习阵法?

不对,他就算是从娘胎里学习阵法,也不应该能做到这个地步!

房悦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,还带着一丝丝的羞怒。

这个人是在羞辱自己吗?

“想学吗?”房悦纠结时,却听到耳畔传来那个青年的声音,房悦下意识的点点头。

下一刻,房悦就感觉手中多了个什么东西,低头看去,一枚玉简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中。

《阵道真解》?

旁边还有行小字——五年学徒三年大师?

房悦还想再问什么,却发现那人已经远去,急忙问道,“道友,为何将此等宝物交于我?”

“总不能失传了吧!”晏新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。

“快走吧,这里很快就是个是非之地,不是你们这个修为能凑人闹的!”

房悦想要追上去,却听到耳畔传来声音,“师姐,师姐,大师兄来了,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吧!”

房悦回过神,却发现自己还在上楼的拐角处,身边小鱼还在催促自己找地方落脚。

刚刚,也是假的吗?

从一开始,我就落入幻阵之中了吗,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。

房悦有些失落,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,掌中传来一个坚硬温润的感觉,拿起来一看。

房悦顿时百感交集,最后苦笑一声!

好一个《阵道真解》!

正当房悦苦笑无奈时,一声爆喝响彻天一楼上方。

“大胆狂徒,竟敢在天一楼布阵,找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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